
风华正茂的张福华教授
大约10年前我听北京大学研究生院的一个朋友讲了一个故事,说的是北大中文系的一个教授问北大学生一个问题:什么叫北京大学?答案不下10多种,教授均讲:“No!”他认为北京大学是“一塔(塌)湖(糊)图(涂)”,即,作为北大的学生做学问要像“塔”一样冒尖,心境要像未名湖水一样平静,“图”就是要常泡图书馆,北大未名湖旁就有一塔,教授应用校园文化讲独特的求学理念,让人大开眼界,至今作为佳话流传。
“天下事无独有偶”,云南大学刘文典教授是研究庄子的专家,毛泽东同志接见过他,称他为“半个庄子”。他也有一个问题问中文系的学生:什么叫诗?答案也有不少,他也说“No!”他讲:“诗是观音菩萨。”继而解释说,“观”是诗要耐看,要回味。“音”是要朗诵,可歌唱、行吟。“菩萨”是诗歌要宣传真、善、美,对人要有观世音菩萨的心肠。这不与北大教师“所见略同”吗?
我作为新生一年级大班的学习委员,有幸参加李广田校长主持的征求教学工作意见座谈会。李校长是中国八大散文家之一,与著名散文家朱自清齐名。他给我们讲:“教授是大学的支柱,你们新同学就要向教授学习,向高年级同学学习,学习他们的敬业精神,学到了就好!”李校长是解放后调到云南大学任校长,也是教授校长,他描写圆通山“花潮”的散文现在还刻在圆通山景区的岩石上……
云南大学知名教授不少,中文系还有刘尧民教授,历史系有方国瑜教授、李埏教授、尤中教授,物理系有张其濬教授、张永立教授、杨桂宫教授,化学系的赵雁来教授、王树勋教授,生物系的曲仲湘教授、朱彦承教授,数学系的张燮教授、卫念祖教授和张福华教授等。作为一个大学生,崇敬教授似乎是一种本能,多数教授均有“留洋”的资历,专业知识十分前卫,且博学多才。我仅举张燮教授为例,他是西南联大的学生,与诺贝尔奖得主杨振宁同时赴美求学,学成回国任教。他给我们讲“解析几何”,面对学生,手侧对黑板写字,十分流畅,且字体清晰、独特,与面对黑板写的一样,堪称一绝,以至于不少同学记笔记时均模仿张先生手迹。他精通英语和法语,鉴于中国与苏联的友好关系,我们的教学模式均搞苏式,连教材均选自苏联高等教材,张先生为此自学俄语,不到一个月竟可翻译苏联的数学专业书刊且任《数学通报》的编委。遗憾的是57年底张先生被划成右派,究其原因是,他在教学中讽刺学生连“狗抢骨头都知道两点之间直线距离为最短”的道理都不懂;又宣传说“行人靠右走,人们习惯了用右手做事,物理学的焦耳楞次定律也是右手法则,数学中也是右手坐标系,连英文单词Right是右的,也是正确的”的观点,张先生受到降级处理,“文革”中还被抄家,直到中央纠正反右扩大化的错误之后,他才重新恢复名誉。最可贵的是,在张先生被降级处理期间,还出版几本专著,继续提升学术水平。他在自我反省为什么当“右派”时,还自我解嘲地说:“因为太聪明了一点。”还不乏幽默。
再说张福华教授吧,他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,自称为“土教授”,他没有出过国,但“常微分方程”讲得相当有水平,很受同学们的称赞。鲜为人知的是,他在大学期间曾与著名电影演员白杨同演话剧《伤兵之母》,他饰抗日战争中的一名伤兵,现在却是云南大学的一名受人尊敬的数学教授。
作者系云南大学老教授协会秘书长古明清
该文选自《人生交响曲——古明清教授回忆录》